2021-07-07 13:06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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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颂文第一次出圈,是在两年前。
2019年4月,娄烨导演的电影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上映,张颂文在片中饰演开发区主任唐奕杰。
影片中张颂文的戏份不算很多,但他的表演却异常引人注目。
首映礼上,看完电影的姚晨毫不吝惜赞美之词,她说:“颂文,你演得太好了。”
1979年出生的姚晨比张颂文小三岁,但却比他早两年考上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。
毕业不久后的姚晨,主演了一部古装情景喜剧《武林外传》,张颂文在那年也演了一部名叫《乘龙怪婿》的情景剧。
不同的是,姚晨凭借郭芙蓉一角瞬间火遍大江南北,而张颂文饰演的贾发则一直默默无闻。
此后的很多年,张颂文都在跑龙套的生涯里度过。
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上映后,有许多媒体想要采访张颂文,但除了事先安排的四家媒体之外,其他的都被张颂文一一婉拒了。
就这样,他拒绝了无数演员渴求的曝光机会,他说:
“想象一下,一个演员一年如果接受20次采访,有多可怕?职业演员用角色跟观众交流,如果把这些私生活全部问完后,这个人再演什么戏,其实都没有任何神秘感了。”
在他的心里,演戏高于一切。
01
成名之后
演完《隐秘的角落》后,张颂文彻底火了。
送到他手里大大小小的剧本有一百多部,比前半辈子接过的剧本都多。他从里面仔细挑选了一部电影,然后向对方发去信息:
“好的,有时间我们见个面,到时候我跟你试个戏。”
这让张颂文的经纪团队感到有些不妥,对方是找过来邀请出演的,张颂文竟然说自己要过去“试戏”。
但张颂文却觉得没有什么:“我试过一千多次戏,主动争取角色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,就觉得,不试戏你就能定我?”
2020年,本该是张颂文大获丰收的一年,但因为新冠疫情的影响,他在家又多呆了半年。之前谈好的戏不得不推迟开工,就连试戏的机会也没有了。
住在北六环外的他,仿佛与快节奏的首都生活有着天然隔阂,那些灯红酒绿的名利场都与他少有瓜葛。
在微博里,他关心最多的是屋子周边的农田和蔬菜。
这段封闭的时光,并不会让张颂文觉得空虚和落寞。
无人打扰,一个人安心看片读剧本的日子,他已经过了十几年:“我很习惯这种状态,每天读剧本,每天都在学习,也很充实。”
蜂拥而至的鲜花和掌声,会让张颂文有些不适应,种种从天而降的光环,也让他过往的经历,看起来十分不真实。
在演艺圈,张颂文的脸并不出众。要从一堆群演找出这个人来,多少得费点力气。
自从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《乘龙怪婿》折戟之后,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没有人再找他拍戏了:“他们只找我当表演老师,我是因为没戏拍,没有生活费用,才被迫教表演。”
那时候的张颂文,抽着两块五的都宝烟,住着250块钱一个月的地下室,没有电,还四处漏水。
有一年的北京冬天特别冷,最低气温达到了零下十九摄氏度,张颂文住在一间没有暖气的屋子里,冻得直发抖,情急之下,只好用旧报纸贴在身上取暖。
恰巧那时候,导演邱礼涛来内地招募演员,张颂文被选中,要动身去香港拍戏。
他恳求导演:“这个戏能不能拍一个冬天?”
结果导演说,不用那么久,五天就够了。
对于贫困潦倒的张颂文来说,温暖近乎成了一种生活的奢望,而他的冬天,也尤为漫长。
一直等到熬过了40岁,他才真正迎来了属于好演员的春天。
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饰唐奕杰
2019年年末,张颂文应邀前往厦门参加金鸡百花电影节。
他要在教育论坛上做一个20分钟的演讲,主题是“怎么做这个时代需要的演员”。临到上台前的十几分钟,他依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。
对于张颂文来说,“时代需要的演员”这样的设定,无疑过于宏大了
在他的世界里,演员这一身份并没有太多的光环,它只是一项需要去用心对待的工作而已。
最终张颂文决定绕过假大空的表述,他说:“我不知道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演员,我只知道好好工作的定义是什么,所以接下来我想跟诸位谈一谈,一个演员如何好好工作。”
沿着这个朴素而直接的话题,张颂文一口气讲了20分钟。
下台的那一刻,他如释重负。
02
不是天才
一部电影《革命者》,又把张颂文推到了观众面前。
在影片里,他饰演中国共产主义革命先驱李大钊。为了准确塑造这个角色,他翻遍了互联网查找资料,才终于找到了一段十几秒的的历史影像。
那是1927年,李大钊在苏联参加会议发言时的一段黑白录像。
“几乎什么都没有,关键是没有声音。”
张颂文反复观看着这一段录像,试图给李大钊配音,寻找着人物塑造的感觉。
“我怎么能让大家相信李大钊他是一个人,而不仅仅是课本里的一个名字,这是个前提。
我需要去翻看一些他每个阶段做过的事情,说过的话,写过的诗。我要从这里面去推,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,为什么能做出轰轰烈烈的大事。”
《革命者》饰李大钊
在北京电影学院上学时,张颂文学习的表演理论是俄国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,也就是俗称的“体验派”。
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系,在表演时要求不是模仿形象,而是成为形象,生活在形象之中,并要求在创造过程中有真正的体验。
从表演到教学,他一直坚持着这套理论。
张颂文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拍戏时的场景,那时候他给男女主当背景板,是一个坐在主角后面吃饭的群众演员。
虽然群演一天只挣30块钱,但他不停地问副导演:
这个角色是谁?做什么工作的?
多大年纪?他什么性格?有什么家庭背景?
副导演没搭理他,直接告诉他:不拍你就走人。
这是张颂文40岁之前的人生常态。
那时的他天天跑场,辗转试戏,但能得到的出演机会却寥寥无几,为此他把标准一降再降:“是个电影就可以,不谈钱也不挑角色。”
也正是因为都是戏份很少的小配角,所以张颂文拍起来也格外用心。即使站得离摄像机很远,他依然会为每个角色建构故事和内心。
比如,为了演好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里的开发区建委主任唐奕杰,张颂文特意去城建局上了一个月的班体验生活。
他还增重三十斤,叫人拔掉了前额的一部分头发,因为这样可以更贴近中年的形象。
在拍摄《隐秘的角落》时,张颂文依然看重表演的体验感。
剧中有一场戏,是小女儿朱晶晶去世之后,朱永平来到馄饨铺吃馄饨,吃着吃着,朱永平的泪水就滚落了下来。
“仿佛情绪压抑许久的一座火山,在无声中迸发出巨大的感染力。”这场戏无声,却让很多观众动容。
后来在监视器前看到这段戏时,张颂文说自己想到了母亲去世时的感受,那时候的他只有13岁:“我那会儿每天都很想睡觉,很幼稚那会儿,很想一睡醒发现这是一场梦,但每天睡醒发现是真的,特别崩溃。”
《隐秘的角落》
默默无闻的十年龙套,为他的体验派表演积累了极为丰富的人生养料。无论再小的角色,他都当做主角来演。
张颂文火了之后,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他,夸赞他的神演技。
天才这个词,张颂文并不认同:他只是一个愿意为演戏而拼命努力的普通人。
03
一位演员
张颂文出生在广东韶关。
职高毕业后,他曾先后做过印刷厂工人、饮料销售员、空调安装工、酒店服务员、饭店经理、导游等等。
25岁那年,张颂文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,上学时因为浓重的广东口音常常被嘲笑,他就每天晚上到操场角落里念报练发音。
毕业后的一年时间里,他面试过三百多个剧组,但因为外貌和身形,两年里被拒绝五六百次。
没有收入,他每天等菜市场晚上快关门的时候才去买菜,因为会有打包处理的廉价蔬菜。
“我在很多次的深夜想过要不要先回老家,不在北京租房子了,先回去做点什么,把生活费用解决了再说。每次想到这个的时候,鬼使神差第二天就会接到电话,‘张颂文,这有个剧组你过来见一见好吧’,我就冲过去了。”
有一年,张颂文住在北五环外的西三旗。
一天中午,有位副导演给他打电话,让他三点去军博附近的宾馆面试,张颂文撂下电话就跑,结果路上得知,时间改到一点了。
等张颂文出了地铁,跑到宾馆门口,已经累得满头大汗,却被告知导演已经走了,让他明天再来。
“副导演给我打电话:导演走了你还不来,明天再说。结果第二天又跟我说:导演今天可能来,也可能不来,你做好准备,我叫你你就赶紧到。
我都懒得告诉他了,早上8点我已经在宾馆底下等着,今天我就从早上8点等到晚上。任何时间你问我在哪,我就告诉你,我刚好在宾馆附近。”
这仿佛就是张颂文前半生的写照。
为了一个角色,他时刻准备着,从20岁一直等到40岁。
如果中间闪过任何一个放弃的念头,我们就无法见到今天的张颂文了。
在张颂文的身上,有一种当下时代稀缺的信念感,这也是他所有故事中最打动人的地方。
每到一个陌生城市去拍戏,张颂文都会到当地去转转,走一走街道,坐一坐公交车,琢磨当地居民的思考与内心:
“我希望我的表演里具备塑造能力,能演出让人津津乐道的、经久流传的角色。不能到一个城市拍戏,却跟这个城市毫无关系。”
远离人群和注目,张颂文还是那个张颂文。
他依然在北京租房子住,时常在同学群里和大家寒暄,在外拍戏的时候多了,他就托付邻居帮忙照看那些花草蔬菜。
有时候,实在想念家里的一草一木,他就打开监控看看自己的小院子。
生活如常,日子照旧。
走得再远,他总惦记着回头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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